伍十肆

微博同名lof

[CR社]《问道》卷零—卷贰

古架/权臣卫庄x帝师盖聂/前朝权术


[卷零]

有人投石问路,你我拔剑问道。


[卷壹]

头马之上的宽肩男人一手撤开身旁高渐离撑开的伞骨,任细密的雨水从挺立的鼻梁滑落,连接着天与地。官道架于两涧之间,在这雨雾之中犹如一条惊龙直奔崖下而去。

“此地离天郢还有多远?”
“还有二十余里路。”

这时又一柄纸伞架上了盖聂的头顶,盖聂眉头微蹙又要一手横开:“这点雨,无妨。”

少年的手并不白皙,一手撑伞,一手有力地抓上盖聂的手腕,睁大了那双清澈的眼,咧嘴道:“大叔,怎么还不到啊。”

“太子殿下。”盖聂摆平折起的眉头,脸色舒缓了些许,语气却是带着半分责怪,“如今你已不是仲王,而是东宫的主人,不可再这样称呼我了。”

“欸,从燕安城一出来,你们都不像从前那般对我了,真难受!”荆天明挠头道,“什么移驾东宫,我在燕安呆得好好的,是不是入了天郢皇城就再也不能出来了啊?我还是觉得燕安城西口的烤鸡是全天下最好吃的烤鸡!”

盖聂听罢少不更事的少年的抱怨,心中五味杂陈。多少人死也想要爬上太子之位,为此白白流血断头,而眼前的少年竟因惦念着一只绝味的烤鸡而嫌弃入主东宫。盖聂一时不知该说他无知还是天真,索性没有回答。

天明在盖聂耳边念叨了一会儿,见昔日的大叔根本懒得理他,无趣地收了伞,老老实实地坐回了由六骑骏马拉动的马车里。盖聂拉扯缰绳正准备令全军继续前进,一声竭力嘶吼的“报——”贴着山崖逆风而上,马蹄踏开沿途的积水,传信侯骑的衣着越发清晰。来人翻身下马单膝磕地,呈上青铜所铸的圆筒。

盖聂抖出裹好的纸条,在手心铺展开来。旋即瞠目,冷汗尽出与雨水交汇,眸底有刀光闪过,多年行军作战的经验让他下意识地后仰,同时左手反手抽剑横于身前!雨幕之中剑脊与锋刃两相急速摩擦,盖聂一招险避,第二招便逆转为上风。火花四溅之际,盖聂换右手正手推剑,左手两指成弧扼住侯骑咽喉!

“卫庄大人他说……他在龙鸾殿等您……荆天明的性命……全……在您……”

鲜血从信侯的口中喷出,此人竟然咬舌自尽。盖聂脱力地松开五指,尸体砸向地面,密雨冲散血迹。

一切发生得实在太快,等到高渐离与周围的士卒反应过来,盖聂已然漠然收鞘。眼看盖聂将青铜筒放入怀中,明知那信上的内容一定惊天动地,可是无人敢问。盖聂强压内心的波澜,握紧了手中的缰绳,几乎是从胸肺奋力挤出牙关的一声:“入皇城。”


天郢的宫道均由大理石铺就,平整而开阔。荆天明到了这好走的路段,天生的好奇心让他撩了车帘探头探脑想看看帝都的繁华之景。正看得入迷,被人将脑袋一把按了回去。盖聂拉下车帘,与高渐离并行,压低了嗓音道:“带着天明径直去东宫,途中若有阻拦,就说,盖聂已经去了龙鸾殿。”

高渐离抬眼,注视着盖聂驭马转向,终是忍不住问:“你知道卫庄要的是什么么?”

盖聂不着痕迹地错开高渐离的话:“你要保护好天明……太子。”

高渐离眼看着盖聂脱离车队自北而去,自知挽留也是徒劳。


在这皇城之中,盖聂一路无阻。雕有龙饰的红门每开启一扇,盖聂的心就沉下一分。刚才高渐离的问题,盖聂自己比谁都更清楚答案。早知道那个唯一的答案,别无二解,从他与卫庄拜在同门那天起,就死活逃不过。如今多年过去,星野变幻,卫庄还是执着如初,让盖聂都不由得心生寒意。

盖聂在心中打着说辞的腹稿,已到了最后一扇门,再往后的路他就得一步步走下去了。盖聂下马,提了提腰间的剑柄,推开了龙鸾大殿的殿门。

无数的蜡烛悬挂在廊道两边,由一根根极细的红丝线吊着。盖聂下了决心,疾走穿行过这段长廊,踏上层层木阶,将怀中的青铜筒一把扔到幕帘之后的床榻之上。

“弑帝、清洗少羽宗族。你既已做到这种地步,又何必立天明为太子?”盖聂双目生火,音色喑哑,“你称帝,我可以游说老臣不作为,只要你让天明活。”

幕帘里的背影没有转过身来。烛光随着夜风的疾缓忽明忽暗,无边的静默反而催生出盖聂心中更多不安。

“他只是个孩子,心里成天想的都是烤鸡。”说到这里,盖聂有些想笑,然而脸绷得紧到无法放松,一丝笑容也挤不出来,拖慢了语调,字字深沉坚定,“他根本不可能威胁到你。”

背影终于动了动,卫庄的唇齿一开一合,久违的两字:“师哥……”

盖聂有一丝的恍惚。他知道眼前的师弟已不再是从前那个师弟,他的头发愈来愈白,权力愈握愈多,心更是愈来愈狠。可是只要盖聂一听见这声熟悉的称呼,他还是会想起两人的年少时光。无论是月下的拔剑切磋,还是在深夜的满天星辰下讨论天下大道,这些深处的记忆如今不但无用,反而更称得两人的对立有多悲哀。

盖聂看不见卫庄的表情,只听得卫庄的语调中带着丝丝不屑:“如果我想要帝位,需要看老臣们的脸色么?这个人情,你都没有卖的资格。”

盖聂的脸色越发难看,“你到底想要什么?权?钱?这些你都有了。”他明知故问,万万不想听见那个答案。

幕帘在一瞬间被撕落到一边,卫庄一手抓住盖聂的领口,将他整个后背砸上墙壁。热气喷在盖聂的鼻间,卫庄利眉下的那双眼眸深不见底,藏匿了太多情感,至于是欲望还是怀念,连近在咫尺的盖聂也说不清楚。盖聂不是无法反抗,而是不能。正如蛇打七寸,天明自小便由盖聂传道授业解惑,正是盖聂的“七寸”。

四目相对,盖聂避无可避无须再躲,视线直直撞上卫庄的瞳孔。在这深邃幽静如镜的眸底的倒映下,盖聂看到了自己。卫庄笑意涌上面容,却比横眉冷对时更加可怕,他将心底的那口气凛然释放:

“一一我要人。”


[卷贰]

惊雷直下九重宫阙,盖聂面色在这亮光映衬中岿然不动。“好。我用我的命,换天明的。”

卫庄松开盖聂领口上的那只手,收回了袖中。惊雷过后天际重回黑暗,卫庄站在阴影之下兀自鼓掌。灯火渐盛,宦官与侍女低身而入,跪倒在台阶之下,双手小心托着狭长的木匣。两柄名剑安置于盒底,盖聂一瞥便是压抑不住的愤怒:“渊虹在你手中,原来诛灭少羽一族的,真的是你。”

那是一个晴朗干燥的夜,静得都有些过于沉闷了。盖聂因答应了仲王天明第二日要陪他出行,便将教授太子少羽剑术的课程挪到了前一天。剑阁地处天郢东南,临河而建,是皇室与世家子弟习剑之处。盖聂永远记得他正在阁顶指导着少羽的七式,心底默默感叹少羽天资卓然,毕竟天明才练到三式。突然火石从天而降,六缕刀光犹如蛛网铺向二人。渊虹出鞘,他拉上少羽突出重围,从阁顶坠入河中。在这混乱的搏杀中,少羽的剑断为两截。盖聂将渊虹对着少羽送出,空手格挡越来越多的刺客。

是夜,血似赤色绸缎,铺了南江一路。等到盖聂捂着肩胛骨的伤口一步步淌到江心之时,看到的只有项少羽的尸体。

自此,渊虹也不知所踪。


如今渊虹出现在这里,更是给了盖聂重重一击。不可否认,虽然他与卫庄早已形同陌路,但在内心深处,盖聂还是对于少羽灭门一事有诸多猜疑。当满城的权臣翻手为云,覆手为雨的流言盛嚣尘上,盖聂仍有一丝期盼,希望背后凶手另有他人。现在看来,倒是他过于天真了。

卫庄动了动唇,解释还是没能说出口。说了又如何?自己在盖聂的心中,恐怕早已染黑了,怎么洗都是越洗越黑。卫庄拿起鲨齿,许久未用,剑身的血气依旧嚣张。他用双指抹过齿状的锋刃,一路下来,心底的话也尽数更换:“荆天明明天的命,用你赢了我弈剑来换。”

“弈剑?”盖聂再次看向盒中沉睡的渊虹,将之缓缓抽出,“……胜负几招?”

“十招。”

话音刚落,盖聂单脚点地,出剑旋刃一气呵成,卫庄静立不动,直到剑尖离他的胸口只剩毫厘,这才扣指直直地弹出鲨齿。剑齿卡住渊虹,盖聂顺势长驱直入,卫庄侧身让渊虹的剑气从肩膀滑过,反手冲盖聂头顶切下!盖聂两脚横移格挡来势汹汹的鲨齿,对着卫庄露出的后背又是一剑。卫庄轻笑,鲨齿在手中急速转向,从腰侧斜推而上。两剑再度相持,两人空出的左手在刹那间已交手几个回合,不相上下。

两人身形分开,气息都有些紊乱。

卫庄抖落袖口的灰尘,缓缓地,“你还有三次机会。”

盖聂抬眼,目光如炬,“足够。”

盖聂二度发力,刺出的第一剑被卫庄俯身闪过,鲨齿咆哮直攻盖聂下盘,盖聂起跳凌空转身,轰出的手刀被卫庄堪堪接下。盖聂在下落中将整个身体的重量压向卫庄,两人双双砸向地面,白发纷飞,渊虹斩断空中的发丝,贴着卫庄的耳廓深深插入床榻之中!

盖聂屏息,握着渊虹的五指冰凉。他垂了眼帘,淡淡地:“是我输了。”

层层幕帘垂落下来,盖聂撑着龙榻与剑,努力不让自己的身体接触到卫庄。鲨齿的顶端在他下切之前就已抵住盖聂的后背,十招已满,胜负自分。卫庄知道盖聂愿赌服输的性子,只是这次的赌注是那个孩子的命,盖聂也能表现得如此平静,倒让卫庄略有些讶异。接下来盖聂的所作所为更是让卫庄始料未及。

盖聂直起身来,就着跨坐在卫庄腰间的姿势,解开腰间的束带。紧实的肌肤暴露在湿润的空气中,盖聂使得一手好剑,左右手皆可出剑,双臂的骨架极为匀称。腰腹毫无赘肉,人鱼线从腰侧下方刻入小腹上沿。盖聂并不扭捏,而是快速地脱下了上衣。他扬起头颅神情傲然,正扒开衣襟的双手不见一丝颤动。

就像一匹独狼。猎手在前,他身中数箭,毫不退让,将自己的肉体拱手呈上。但是没有任何人能够拿走他的尊严。

“让他活。”盖聂字字带血,“你可以拿走你想要的。”

宦官与宫女们将头死死地埋下去,大气也不敢出一口。直到卫庄冷声下达的一个“滚”字,才如获大赦般地退了出去。卫庄回过头来,明明赤裸着上身的是盖聂,可他自己仿佛才是真正被对方看穿的那一个。卫庄目光深沉,伸手按上盖聂的两胯,又是意味深长地一声:“师哥。”

盖聂浑身僵直不动,亦不回避卫庄无所顾忌的眼光。两人的姿势暧昧,却并不妨碍气势的对攻。盖聂的汗珠顺着额头滑下腹肌,最终滴落到卫庄的腰上。卫庄忍不住倾身向前一口咬住盖聂的脖侧。盖聂死死攥拳,一动不动如同死尸,直到卫庄的嘴唇意犹未尽地离开他的皮肤。卫庄性质全无,要做下去也不是不可以,只是实在无趣。他几不可闻地叹息:“师哥,如果我想要你的身体,何必等到现在。”

盖聂紧绷的身体略有舒缓,不动声色地:“你说了,你要的是人。”

“老师说过,人分两层的,师哥。”卫庄似笑非笑地帮盖聂温故,“一层是躯壳,一层是心。”

盖聂从卫庄的身上站起,一步一步地跨下龙榻,他坐于台阶之上,拉上垮在腰间的上衣,极有耐心地绑好束带。而卫庄就躺在床上,斜着眼神将盖聂的每个动作都收入眼底。等到盖聂提步要走,卫庄添了一句:“把渊虹带走罢。”

盖聂停步,当真折回来拔出渊虹。

“你要的太多,我给不了。”盖聂从踏入殿门的那一刻开始酝酿的称谓终于逼迫自己吐出,“小庄。”


雨势更盛,盖聂已经离开了很久。侍女举灯守候在大殿外围,无人敢回殿门关门。卫庄从龙榻上下来,正准备亲自去关上殿门,一双纤细的女子的手扣住了门环,进殿之后反身合上了门。寒风在此刻寂静,卫庄转身,仿佛没有看见一袭宫装的妃子。

她红得那般扎眼,他永远视而不见。

赤练跟在卫庄的身后,忍不住问了句:“大人,现在天下都是你的了,为何还要立个傀儡皇帝呢?你大可以自己称帝。”

“你毒死忠帝。”卫庄突然回头。

“是啊,我毒死先帝。”赤练用指尖玩着耳边的发丝,“又如何呢?我只是做了你想做却没做的事罢了。”

“看来你自以为很了解我。”

“以为自己很了解你?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。”卫庄的忌口,喜好,底线,她都摸得一清二楚,仍旧改变不了她与他之间的鸿沟。当赤练看向卫庄时,卫庄的眼里永远都倒映着另一个男人的模样。败给一个男人,这让赤练无从发泄心中的愤懑,“后来我发现有人比我更了解你,给你一点点甜头,你都会中招。赤练自愧不如。”

“你说完了?”卫庄抬眼。

赤练浑身的不甘犹如一拳打入了棉花里,她张了张弧度诱人的唇,最终选择了跳过这个难以进行下去的话题,“先帝驾崩,你秘不发丧已经三天,再拖下去怕是会生变哦。”

卫庄心中早有打算,并不去搭赤练的话。

“唉……”赤练嘴上叹气,脸上挑眉,“发丧之后我可就是遗孀了呢。你再称帝,我们可就差了一个辈分。”

“不。”卫庄的话出乎赤练的意料,“那个位子,我要把它留给东宫太子荆天明。”



外表宁静温婉的女人给府邸的主人泡了一壶早茶,盖聂抿了一口,任茶香在唇齿间回转。

“你今日不上朝么? ”

盖聂压下眉头,“既然改变不了局势,又何必去给自己添堵。”

“你是觉得卫庄一定会称帝么?我看未必。”端木蓉放下茶壶,理智地分析道,“如果他要称帝,他应该像对待少羽一样对待天明,而不是废了好大的功夫,将天明请到东宫去。”

端木蓉定神看他,盖聂下意识地低头理了理领口的衣料。他怕她看见了昨日卫庄留下的咬痕。然而端木蓉本来实则什么也没看见,她只是觉得今日的盖聂与往日有些不同。盖聂这一理,她反而看见了那道痕迹。端木蓉的神色依旧。她知道盖聂从不沉迷于酒色,昨日去了一趟宫城就回了府邸,自然不是性烈的姑娘给他留下的。

“你的脖子怎么了?”

盖聂没想到端木蓉真问了出来,让他措手不及。然而他还未想好如何应付,端木蓉又将话自顾自地接了上去:“开春了猫发情,被抓了也是正常。”

“……是啊。”盖聂掩好了扎眼的痕迹,端起茶杯大口大口地灌入喉咙。眼前的女人太聪明了,凭盖聂的剑术和武艺,怎可能被猫抓伤呢?她是医师,要是分不清咬痕与抓痕才是白活。不过是端木蓉不愿戳穿罢了。她与盖聂之间有许多不成文的约定,犹如两朵漂浮的浮萍,他们是同类,但不是同根;比朋友多那么一丁点,不过尚且谈不上爱人。

端木蓉只能选择注视着盖聂的拔剑与收鞘的背影,堕入深渊也好,青云直上也好,她都不能挽留。她只盼望盖聂有一天厌倦了鲜血与争斗,能够牵一匹马,踱步到她这里来,喝一碗她亲手熬的茶汤。


太傅盖聂抱病之际,宫城终于传出了忠帝驾崩的丧讯。天郢城内万人恸哭,分不清真心还是假意。刚满十二的新帝即位,朝政由丞相卫庄代为处理,显而易见,滔天的权力仍旧牢握在卫庄的手心。盖聂卧在床榻上削着木剑,听闻这个消息后盖聂只是顿了顿手中的动作,很快又继续了下去。

头七已过,帝王年少,在宫城里呆不住,半是哀求半是威胁地让御前近侍高渐离带他出城换气,说再吃不到正宗的烤鸡就要砸了正郢殿的古玩珍宝。高渐离看着眼前的天明身上的那股子天真劲就这样一天天焉了下去,左右为难后,传信给了太傅府的盖聂。


不出三天,丞相亲临太傅府,说来看望抱病卧床的太傅大人。

卫庄推开走廊尽头的那扇朴实无华的木门时,盖聂正在削剑。卫庄的目光扫过床下一地的木屑,缓缓开口:“听说你病了。重病。”但是你还有力气在这儿削剑。卫庄没把话说完整,他明白盖聂很清楚他的意思——带着一丝被欺骗了的不满。

盖聂没有理会卫庄。卫庄走近床榻,正准备脱了鞋上去,刚才还在长桌上的那柄木剑的锋刃直指他的喉结。剑柄的尽头是盖聂那双内容复杂的眼。两人对视良久,直到端木蓉进屋倒茶,盖聂这才将木剑收了回去。

气氛不可谓不诡异。端木蓉面色淡定到极致,将刚煮好的两杯茶水放在长桌之上,静静地退了出去。卫庄端起杯子就要一饮而尽,盖聂提醒道:“你不怕有毒?”

卫庄停了手中的动作,考虑了须臾,还是将杯子重重地放在了桌面上。水没有一滴溅了出来,但在杯中剧烈摇晃,良久方才平静。盖聂再度启口:“你拥有的太多了,你不敢。”盖聂的话正中卫庄的死穴。盖聂可以在喧哗的酒馆陪盗跖或是高渐离喝两壶醽醁,也可以同端木蓉在逢年过节的时候逛逛庙会,还可以在燕安城西口的烤鸡店给王府里的天明带一只回去。路上或许会有人认出这是名冠天下的太傅大人,但没有人会对他有加害之意思。

卫庄不能。卫庄也曾拥有过那样自由散漫无拘无束的生活,当时的他是那么不屑,不过现在看来他既然已经选择了一条不能回头的路。卫庄唇角一扯,凑上前去一口噙住盖聂刚喝下一口茶的唇,尚未进入喉管的茶水在他霸道的抢夺中顺着盖聂的齿间渡了过来,盖聂终于反应过来,两手起势就要击中卫庄后颈的穴位。卫庄的唇贴着盖聂的脸颊滑下,在侧颈之前留下的那个印记上停住,喘着气息道:“你不是要那个孩子活么?”

盖聂的双手不得不放了下去,此刻重达千钧。他感受到印记在不断加深,端木蓉错了,抓破他皮肤的不是一只猫,而是一只猎豹。豹不同于老虎,虽非百兽之王,但能在浮于水面,亦能立于树梢。可以为了一只猎物而耐心潜伏,而在捕获之后还懂得贮藏或圈养,吃尽猎物的每一块肉喝光每一滴血。

卫庄拥有太多,而盖聂有的只有天明。和这样的对手谈判,盖聂力不从心。找尽了所有砝码,还是只有自己的质量最重。盖聂咬着牙逼迫自己扣住卫庄的脊背,在他耳边尽可能用平静的语气说:“下月狩猎,让天明一同去。”

卫庄不太适应盖聂的主动,反问:“你要带他逃?”

“我一无所有。我,不敢。”

评论(11)

热度(58)

  1. 共2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